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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鱼联文】啊！蝉鸣！这恶臭的蝉鸣！
伏月谭
都在这样的酷暑里，被蒸腾摇晃着原本不可模糊的界限
本篇组别：A五湖鱼
（S四海鲸、A五湖鱼、B桃花鱼、C溪流水）
盲选组
（指在主题公布前就报名参加本场联文，并接受他人指定限定词的文章作者）
书鱼联文第17场-A03【盲选组】
恶臭的蝉鸣
by毒蛇冰
限定：蝉鸣，恼人的蝉鸣
一希拉对新邻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九岁了，正处于对各类事物兴趣盎然的年纪。尤其这位阿米尔叔叔身上处处透着神秘。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样貌周正，可脸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却破坏了整体的协调感。他经常忧伤地长叹，看起来经历过比同龄人多十倍的波折。父亲第一次登门拜访时曾毫不掩饰地问道：“德里那边形势很紧张吗？您是为避祸搬来的吗？”“不、不！”阿米尔有些窘迫，认真解释道：“尽管西边有些冲突不假，但搬家主要是出于工作的考虑。加尔各答毕竟是首都（注1），我相信这里能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这样很好！”父亲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听说前些天那里的雇佣兵和英国人打起来了，真怕他们把麻烦引到这边。”阿米尔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看他们的起义活动？”父亲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捂着嘴小声道：“他们拥立的莫卧儿皇帝也好，东印度公司也好，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会让我们这样的首陀罗贱民过上好日子的！”阿米尔咧嘴笑了笑：“没错。所以不要想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只是为加尔各答而来。”父亲也笑了：“加尔各答是个好地方，可惜就是酷热，四季如夏。”阿米尔附和道：“尤其是这恶劣的六月，听听这蝉鸣，恼人的蝉鸣啊！”希拉似乎听懂了阿米尔叔叔的话，却又隐隐觉得自己还没懂，仿佛他的话有什么深层的含义。二接下来的一年里，希拉与阿米尔叔叔结下了深厚的忘年友谊。希拉发现只要不询问阿米尔以前的人生，他就是个非常健谈而诚恳的人。但她一旦问出“你在哪出生？”“你的伤疤怎么来的？”此类问题，阿米尔就会避而不谈。唯有一次阿米尔喝了几杯酒，才对希拉谈起自己的初恋对象：“......玛卡尔尼娅（注2）与我青梅竹马，可惜我们不门当户对，没有机会走到一起。”“可你爱她对吗？”少女对爱的理解还非常单纯：“爱就应该勇敢，应该无所畏惧去追求啊！”“太晚了！她已经嫁人了啊！”阿米尔突然掩面：“更可恶的是，她现在身处于危险中，而我却不能去保护她！”“有什么危险呢？”希拉追问道。可阿米尔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谈了。她看到对方指缝间隐隐闪出的泪光，也不好再追问，她只得匆匆告别回家。一进家门，她就听到父亲对母亲高谈阔论道：“西边传来了消息，章西的叛军被击溃了！我就说这些叛军都是废物，迟早死光。”希拉并不知道章西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生着翅膀的鸣蝉才能飞到的地方。三数日后的一天，阿米尔家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呼天抢地的哀哭声，哭声之大几乎惊动了整条街的邻居。希拉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一个成年大男人哭得这么伤心。连听上去都让人感到了浓浓的悲痛，体会到了强烈的窒息！但父亲拒绝了她去看望阿米尔的要求，他冷漠地说：“管好自己，不要去管闲事！”那令天地为之黯然的嚎哭声持续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希拉见到阿米尔时，仍能看到他明显红肿的双眼。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阿米尔摇了摇头，叹道：“你之前总想问我的过去，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我清楚，你父亲一定不想让你了解这些。”希拉果断反驳道：“可我想知道！”阿米尔目光闪动：“那我现在就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你听！”“我曾是个兵，隶属于密拉特的第三骑兵连，为东印度公司效力。去年公司开始应用一种新型来福枪弹，上面抹有润滑用的猪油和牛油。士兵必须用牙咬开包装纸才能进行射击。”“那怎么行？”希拉当即质疑道：“牛是印度教的圣物啊！”“不仅如此，德里那边伊斯兰教徒很多，猪油是他们的禁忌物。即是说，这种新子弹同时得到了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两方面的反对，亵渎了我们神圣的宗教信仰。”阿米尔解释道：“尽管我们骑兵连的英国长官宣称润滑物并非动物油，而是蜡，但大家都怀疑他的说法，拒绝使用新子弹。最终我们骑兵连的90名士兵里，只有5个人接受了新子弹，剩下的85人被送上了法庭！”希拉吃了一惊：“阿米尔叔叔你也被送上了法庭吗？审判结果是无罪释放吗？”阿米尔摇了摇头：“法庭判处这85人十年苦役，这激起了大家的愤怒。11骑兵连和20骑兵连当即反叛，救出了我们第三骑兵连的人。随后叛军攻占了德里，拥护了新皇帝，打算重新建立莫卧儿王朝。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去年五月。”希拉好奇地问道：“那阿米尔叔叔你怎么没跟他们去德里，而是搬来了这边呢？”阿米尔突然掩面而泣：“因为我就是那5个人之一啊！我被起义军视为叛徒，甚至被他们打伤了脸！又被平民看作是不祥之人，觉得是我惹出的战乱。现在没有任何一方会接纳我，我甚至因此失去了保护她的资格......只能选择远走高飞，来到这里重新开始生活。”“咚”地一声巨响，父亲猛地破门而入，一手拖起希拉，一手指着阿米尔的鼻尖怒骂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破坏我们和平生活的罪魁祸首！”酷热的环境突然冰冷了起来，即使以希拉幼小的心灵也能想象这一刻阿米尔的内心受到了何等的伤害。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他只是在英国人的威逼和欺骗下履行了自己的工作职责啊！希拉鼓起勇气问父亲：“爸爸，如果你是他，你会咬破包装纸吗？”“我不会拥有这样的选择的机会，不会拥有这样罪恶的人生！无论他做出哪种选择，都已经成了罪人！这源于他前世造的孽！你以后不许和这种人来往！”父亲蛮不讲理地怒斥希拉，又转向阿米尔吼道：“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我就去向东印度公司举报你参与叛乱！”双方再度陷入了僵局，只有窗外的鸣蝉吱吱地叫着。僵持了很久，阿米尔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听听这蝉鸣，恼人的蝉鸣，恶臭的蝉鸣啊！”“你说什么？”父亲几乎按捺不住怒火。“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就搬走。”父亲对他这样轻易让步感到意外，呆了呆才说：“给你五天时间！”他野蛮地拽走了希拉，还不停地数落着：“叛乱军不会有好下场的。西边传来的新消息说：瓜廖尔城（注3）也被英军攻克了，连那个领头的拉克希米都战死了。”四阿米尔叔叔为什么要说“恶臭的蝉鸣”呢？蝉鸣是一种声音，怎么会恶臭呢？被禁足的希拉满肚子疑问。说也奇怪，自从他说过那句话后，家附近似乎真的开始弥散出丝丝臭气。连父亲也察觉到了。“隔壁那家伙该不会自杀了吧？上次与他说话时，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啊！”父亲狐疑地想了想：“对了，昨天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当时还以为是错觉，现在一想......”母亲听了又是惊慌又是埋怨：“那怎么办？他前天哭得那么大声，本来就很脆弱。你还吼他，把他给逼上绝路了！”父亲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早知道不该对他那么凶。闹叛乱的家伙都是这样，精神不太正常！”“他没有闹叛乱，他还被起义军划伤了脸！”希拉嘟哝道。父亲猛地大吼：“这件事没你说话的份！”窗外的蝉大声吵嚷着。希拉突然觉得自己懂了阿米尔叔叔的意思。这蝉鸣声，的确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气息。恶臭程度甚至超过了隔壁房间里那具英国人尸体的味道。五此时的阿米尔，已经踏上投奔起义军的路了。喧嚣的蝉鸣声仍然环绕在四周，可他已不再畏惧，而是敢于直面。加尔各答的酷热也好，英国人的枪炮也好，恶臭的蝉鸣也好，在真正的勇气面前都不过尔尔。为了玛卡尔尼娅，为了让她不白白牺牲。他已经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注1：加尔各答在东印度公司时期是印度首都。本文历史背景为1857-1858年，印度正处于独立战争时期。注2：玛卡尔尼娅：印度民族英雄拉克希米.芭依的本名。章西邦女王，与英国军队作战时牺牲，年仅23岁。注3：德里、章西、瓜廖尔都是印度地名。三地先后被英军攻克。
★★★★★
评阅语
A，本周最佳候选，有世界名著味的小说，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展现庸众之恶。
本期主题介绍：
End
书鱼联文第18场预告
它在何方？它在何时？它在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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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书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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